2019年10月11日 星期五

【動畫讀書會整理】雲之彼端,約定的地方


整理/Orc 審訂/卡滋馬

*本文有《天氣之子》雷

(本圖擷取自動畫)

  在零零年代上半,曾經有幾部作品,如《星之聲》、《最終兵器彼女》、《伊里野的天空,UFO的夏天》等,闡述著名為「世界系」的文脈;而在時長25分鐘的《星之聲》後,《雲之彼端,約定的地方(以下簡稱雲彼、本作)》是新海城所做的第一部長篇世界系動畫。在本次的讀書會中,我們透過討論雲彼,回顧世界系文脈結構上的共同性質;並根據新海城作品的鉤沉,在上次讀書會「故事三景法」的脈絡下,提出對新海誠「世界系」的不同理解。




你與我,可以改變世界

  以最廣義來說,「你與我,可以改變世界」,便是「世界系」文脈唯一的共同性質。回顧二週前討論的故事三景法,「近景=角色,中景=社會,遠景=世界」;世界系中,「未熟」的少年少女,掌握了可動搖、改變世界的力量,以近景直達遠景的連結,凸顯了故事議題之所在。

  這是一種自我膨脹的表現,也許是因為近景的膨脹而排除了中景;抑或是中景的排除而促使了膨脹的近景。無論如何,中景的消失使「少年/少女」獲得了可改變世界的、直達遠景的力量。而這種自我膨脹式的展演,可從新海誠作品中大量「主角兼旁白」的自言自語中得以看出;用另一種術語來表達,「中二」幾乎是這些作品的共同性質,也因此在新海誠作品利用「成熟(大人)」烘托「未熟(青少年)」的美好,幾乎是不可或缺的橋段。


新海誠的世界系

  不過新海誠的世界系,似乎與以往零零年代談論世界系的「中景的消失」有所不同;以雲彼為例,雖然中景描述與核心敘事的運行關聯不甚深遠,但不論在視角的框景內外,社會性的描述都不是完全的透明,甚至佔有極大的篇幅。由此觀點重新審視新海誠作品,我們認為「中景有害論」比起「中景消失論」更貼近世界系的敘述本核。因此我們可以重新安排世界系的三景關係如下圖。以神道來比喻「少年/少女」此時便是自秉有「通靈」權能的「巫女」,「神靈」有動搖社會安定的能力,「社會」尋求著自身的安定,而壓迫巫女,成為了阻止近景行使能力的拘束器,也因此賦予了經典世界系作品不可抵抗的悲劇結局。這般的悲劇與毀壞,一直到《君名》才迎來轉型。



  因此在新海誠的世界系中,中景實際上並未自敘事結構中消失;而是近景獲得了繞過中景,直接對遠景產生改變的能力。中景在此不再是近遠景溝通的橋樑,而成為近景的拘束器/壓迫者,擔任著近景挑戰、克服的對象。在此,中景淡出三景的層級結構,而觀看的框景則聚焦在近遠景兩者間的互動,也因此導致了中景存在感的削弱,因而令觀眾產生「中景消失」的錯覺。


雲之彼端,約定的地方

  從本作來看新海誠,可以發現「約定」一直是推動著新海誠角色行動的核心動機,例如本作的「ヴェラシーラ(主角們的飛機)」、《秒五》的櫻花、《言葉》的高跟鞋、《君名》的紅線與《天氣之子》的戒指。而「ヴェラシーラ」在本作之中,除了約定的意味,亦包含著「童年夢想」的意涵。在此尤其被應用在浩紀與拓也的對比之中,浩紀直到最後,仍然堅持著「童年夢想」的「未熟」的展現;而對比之下,拓也則選擇了女研究員,選擇成為「成熟」的大人的正常道路,新海誠的熟成與否之對比就在此展現。

  完整回顧本作,「塔」是「世界」、「日常」與「應許之地」,佐由理則是「世界的鑰匙」、「巫女」,浩紀「選擇不成為大人」而拓也「選擇成為大人」;而「科學家」及「維魯達解放戰線」,或說「戰爭」則是中景。在此之中,中景與核心動機關聯薄弱,描寫也不夠強烈,甚至可以說實際描寫「戰爭」的畫面也只有飛機上的那攤血。但「戰爭」卻區隔了本州與北海道,區隔了浩紀、佐由理與「約定的地方」,扮演著「拘束器」角色;而「科學家」及「解放戰線」則是主角群社會化的場域,最終拓也確實也在此選擇了成熟、放棄「童年夢想」而成為無聊的大人。

  同樣的中景架構也可以在《天氣之子》中看到,「警察」與「社工」扮演著中景,拘束著近景的帆高與陽菜。而大叔與夏美,則大約在岡部大叔與拓也的相當定位;在《天氣之子》中,大叔便是社會化的「無聊的大人」,夏美則是有童心的社會人。另為,大叔在最後受帆高感動,選擇對社會「無理取鬧」的情節,一樣是「成熟」與「未熟」對比。

  而另外一個有趣的切入點,「ヴェラシーラ」在三景中,扮演著「近遠景」間的溝通方式與橋梁;因為乘載著夢想的「ヴェラシーラ」起飛,蝦夷迎來了毀滅。而《天氣之子》中,這個溝通方式更顯直白,由「神社」與「祈禱」來建立這道橋樑。但佔有一定重要性的「近中景」間的溝通方式,卻是「槍枝」。在《雲彼》中,拓也拿出了槍對準「ヴェラシーラ」,或許可以認為社會化的、成熟的拓也,正以社會化的語言與中二的、未熟的浩紀的「童年夢想」進行衝突;在《天氣之子》中,撿到槍的帆高就是獲得了大人式溝通方法的中二少年;在《君名》釋出的原案資料,也可以見到舉槍橋段的影子。為何新海誠如此執著於「槍是近中景的溝通方式」就留待大家思考了。


總結

  「儘管世界與歷史很快就要改變,可是當時,車廂裡的夜之氣味、友情、瀰漫在空氣中的佐由理的氣息,讓我感知到了整個世界。」世界系的文脈、中景的消失、我/妳與世界的連結,在以往似乎不得不與中二、傲慢、自我膨脹有所連結;但以另一種角度而言,中景/社會成為了我/妳的拘束器的之「中景有害論」,或許是可以進一步深入探討的方向。如同新海誠於《天氣之子》大幅強化的社會描寫要素所指引的,世界系文類的未來或許就在中景的前方等著我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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